“评书四大家”是听众对我国四位评书艺术家的尊称,而一谈及这四位,有人就把相声界的“帅卖怪坏”四字套用在了他们身上——袁阔成的帅、刘兰芳的卖、单田芳的怪和田连元的坏。而缘何将单田芳先生的表演以一个“怪”字来总结呢?因为他的嗓音之怪,辨识度之高无人能比。
送走了这位全国闻名的表演艺术家,“评书四大家”就只剩下了两位。民间有句话流传: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这句话大概改编自叶梦得对于词人柳永“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的评价,由此可以看出单田芳先生在听众之中的呼声。
曾想当医生,结果继承家业说评书
我生在天津,后来跟着家人到沈阳。外祖父王福义是最早闯关东的那批民间艺人,我母亲唱大鼓,父亲是弦师,小时候我就在后台扒拉着看——那会儿艺人们说完一段书,拿个小笸箩,下去敛钱。人家爱给就给,不给也没辙。当时我觉着这跟要饭没啥区别,我可不愿干这个。
新中国成立后我想的是念书考学,将来当医生。年高中毕业,东北工学院和沈阳医学院都给我寄了录取通知书。可是赶上我得场大病,上不成学了。家里人说,你还是学评书吧。
虽然我那会儿对这门艺术不感兴趣,可因为家里的熏陶,我们家祖宗三代都是说书的,所交的朋友大部分也是搞曲艺的,他们每相聚在一起,都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我妈怕学到的东西忘了,就叫我做记录,那会儿年轻,脑子好使,听一遍就忘不了,虽然我那时还没有说书,但满肚子都是书。
第二年,我就拜了李庆海为师,并和师父去了营口演出。按辈分我师父是庆字辈的,我应该是田字辈的,从此单传忠改名叫单田芳。如果我没记错,我是年到的鞍山,年大年初一第一次登台表演,到了年,我已经成小红人了。
嗓子动了三次手术,满嘴都是假牙
因为落实政策的事,一直迟迟不能解决。后来,又忙着恢复茶社,成立新的书曲队,着急上火嗓子坏了,耳朵聋了。动了三次手术,我的嗓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文革”的时候,我的牙齿被打掉了几颗后,牙疼从来没有间断过,开始戴牙套演出,结果掉牙就得换个牙套,得适应很长时间,作为评书演员,主要靠嗓子和牙齿,牙出了毛病,对我来说是个大的威胁。到了年,我一狠心把满口的牙都拔掉了,换了一口假牙。
这些年来,我一直跟我的满口牙做斗争。说书录书,或到各地去演出,满口假牙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折磨和痛苦。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率队到安徽省巢湖去演出,我的上牙龈肿了,还长了好几个脓包,不敢吃饭,不敢喝热水,可演出的日期不能更改,我只好忍痛坚持。临上场前,我找来一面镜子,忍痛自己挑,当血脓水淌净了之后,再戴上假牙去演出。演出结束后,我头痛欲裂,医院去打镇痛剂。即使这种情况,我的演出依然没有间断过。
这辈子最崇拜英雄,感叹人生就是熬
我要是不说书了,真不知道干什么去。评书是传统艺术,后继有没有人,是个问题。外界感觉好像说书的就这么几个人,其实并非如此。我到东北地区和河北地区,那些小县城里,说书人很多,只是还没什么名气。
最近两年我倡导“红色评书”,想的是新中国成立60年、建党90年,咱们应当说说新中国来之不易,说说这些开国元勋的丰功伟绩。这想法好多人支持,正琢磨头一个讲谁合适呢,遇上贺龙的女儿贺捷生将军。她是长征时候最小的战士之一,给我讲她的经历,讲她的父亲,我很受感动。关于贺龙的书很多,我整理出来,加上她提供好多素材,录了集《贺龙全传》。
从《三国》《隋唐》《大明英烈》,一直说到红色经典,书里有这么多英雄,生活中真正的英雄是什么样?这一辈子下来,我崇拜的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扶困济危雪中送炭,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你就是英雄。
我写了本自传,取名《言归正传》。说了多套评书,老是别人的故事,到这儿言归正传,说说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让年轻人多知道点老一辈的个人史,我觉得还是有益。动笔太累,我还是习惯说书,口述着录下来,让助理整理成文字,有30多万字。完了我一看,人生其实就一个字:熬。
四海为家苦漂泊,44岁重返舞台
新中国成立那会儿,我靠说书有了经济收入,也有了社会地位。我在辽宁鞍山定居,说书也算小有名气,不觉得这行低贱了。这辈子两次新生,新中国成立算头一回。
要说第二次新生,得先说我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文化大革命”。我就是因为说错了话,成为“现行反革命”,被下放到了农村。
从小生长在城市,我是苗草不分,什么活儿都不会干。而且我下放那地方,是东北地区的穷中之穷,干一年连口粮都不够。为了糊口,家里所有的东西变卖一空,坚持了四年,到后来根本吃不上饭了。我心想,与其等死,不如铤而走险。
我就跑了。
当时吃饭要粮票,住宿要介绍信,到处都有民兵,可我愣是从农村跑出来了,哈尔滨、长春、沈阳,去了好多地方。为了维持生活,我跟别人学会制作“水泡花”,拿个罐头瓶泡几朵小花,叫我女儿去卖。除掉工本,一瓶能挣几分钱。积少成多,攒到几块了,就能买粮吃。
四年多在外边漂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了,落实政策,平反冤假错案。年,我恢复名誉,恢复公职,迁回城市,还拿到了国家赔偿我的十年工资——共计多块钱。那年,我44岁,重返舞台。
日均一亿观众收听,全在自家录制
说书这行当,到改革开放以后,又是新局面。书还叫评书,说法不一样了。我的理解,在茶社里说书,面对观众,有随意性,说完一段抽根烟,都没关系。电台不行,电台要求简洁明快,没有观众。上电视说书更不一样,要求更严格。
开始不适应,录音的时候,面对麦克风,空无一人,说成什么样也看不着观众反应,怎么整呢?我想了一个办法:录音棚有面透明的大玻璃,能看到外面的录音员,俩监听,一个主任。我拿他们当观众,看他们的表情。我一抖包袱,他们龇牙一乐,我心想这包袱抖响了。要是看见他们在外头唠嗑或是打盹,那说明这段书说得松懈,我得注意了。
到年,我退休后搬来北京,书录得更勤快了。开始是到北京电台去录,后来我自己办公司,租用录音室,一来费用较高,二来北京交通不方便。我就开始摸索着在家录书,每天早上三四点钟起来做功课。全国多家电台,都有“单田芳书场”,每天超过一亿听众,我得供上人家播啊。早上起来满天星斗,我看书时头脑特清醒,看一遍闭上眼睛,这故事哪是重点哪该删掉,心里都有了数,打开机器就录。
怀念妻子风雨40年妻子没享过福
在单田芳的传奇人生中,除了脍炙人口的多部经典作品外,令人感触最深的则是他与妻子的患难之情。
单田芳的妻子王全桂比他大8岁,父亲刚出狱时曾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一是嫌弃这个儿媳比单田芳年长,二是嫌她文化水平不高。
然而,妻子总是在单田芳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在身旁,患难与共。那些年,妻子原本可以留在城里,但为了单田芳,她每天都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城市与农村之间,用衣服换粮食,让家人有饭吃。
年,正当单田芳的事业如日中天时,妻子却因为多年操劳患上重病,有一次单田芳录完评书回家后,发现妻子面部发青,晕倒在地,儿医院,可是最终却没能抢救过来。
一天清晨,医院打来“我妈走了。”听后,单田芳心中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挖空了,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儿子问他怎么处理,他说“低调处理”,不必通知街坊四邻和亲朋好友。
三天后,妻子火化,儿女们怕他伤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单田芳说,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心里一片茫然,想到和妻子风风雨雨40多年,她就这么走了,今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想着想着,他放声痛哭起来,这种哭包含着留恋、苦涩和忧伤,但同时也有一些宽慰,因为她知道妻子这一生活得都太辛苦了,也许走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痛定思痛之后,单田芳决定振作起来,又重新开始录书。后来,很多朋友到了他家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老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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