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出身于京剧世家,自年少起便拜名师吴菱仙学唱青衣和花旦。十五岁时,迎来了困难的变声期,终日郁郁寡欢。家人便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寻门亲事,娶房妻子。一来可以有人为他解忧,度过变声期,二来可以解决终身大事,便于日后全力唱戏。
图梅兰芳
经亲人多方考虑,决定让十六岁的梅兰芳娶比他大2岁的王明华为妻。王明华出身于梨园世家,她的父亲王顺福是当时名噪一时的京剧青衣,对王明华十分宠爱。
婚后一年,梅兰芳的嗓子好了,再登戏台时,已被推为京城菊榜第三名。梅兰芳非常高兴,认定王明华是旺夫之人。
俗话说:“男人成功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人。”王明华就是梅兰芳背后的那个女人。
在外担任“经纪人“——王明华出身京剧世家,对京剧角色的外表塑造耳濡目染。加上是大家闺秀,培养了她独特的美感。嫁给梅兰芳后,精心琢磨梅兰芳的扮相,从发型的设计、妆容的改进和服饰的搭配等等,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有了王明华的帮助,梅兰芳的扮相精致得体,与人物更为贴切,吸引了更多观众。
在内是贤妻良母——王明华专心持家,婚后不久,为梅兰芳生下一子,取名为大永,隔一年,再添一女,取名五十。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图王明华
这也许是王明华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家庭和睦,儿女双全,还能独享丈夫的爱。
曾经,王明华对梅兰芳的爱也是炽烈而霸道。梅兰芳走红后,应酬多了,王明华总是形影不离地陪伴在梅兰芳的身边,自信地向世人宣告她的所有权,分享她甜蜜而浓烈的爱情。
同时还解决一切“心机女”。有女粉丝给梅兰芳写情书,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找机会接近梅兰芳时都被正主王明华处理了。
此外,她承担了梅兰芳化妆梳头的工作,负责了梅兰芳演出的事务安排,甚至放弃作为女人最后的退路——生育能力。因为梅兰芳的演出不光要到全国各地,还要出国,王明华为了不让十月怀胎耽误了照顾梅兰芳的工作,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做了绝育手术。
本以为能“一生一代一双人”,便以一生精力,助你前程似锦。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人生无常,谁也猜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王明华做绝育手术一年后,两个孩子,因感染荨麻疹,先后夭折。
初为人母就要遭受失子之痛,王明华心碎了,悲痛万分,终日以泪洗面。但她更担心这件事影响到梅兰芳的事业,劝他好好唱戏别分心。
王明华的娘家为了宽慰王明华,打算把她哥的孩子王少楼过继给他们。不过,梅兰芳以领养别人的孩子有诸多不便拒绝了。
他说:“自己年未三十,完全可以再生一个。”言外之意不难得知,他不是想休了王明华,就是想再娶一房。
图梅兰芳与王明华
一向精明能干的王明华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即使难以名状的痛从灵魂深处蔓延开,心痛到无法呼吸,也要坚持“爱他就要为他放弃一切”的执念,同意梅兰芳再娶一房太太,为梅家延续香火。
梅兰芳的小师妹福芝芳便是人选,她出生在北京宣武门外一户满族旗人家庭,京剧旦角。
刚好,因时有不良纨绔子弟伺机骚扰福芝芳,福母早有嫁女之心,而且福芝芳十分仰慕年轻有为的梅兰芳。但梅兰芳已有一房妻子,福母怕唯一的女儿嫁过去的地位不高,犹豫不决。
梅家人直言不碍事,因为梅兰芳可以兼祧两房。所以,为娶得美人归,梅兰芳按兼祧两房的规矩迎娶福芝芳,与原配王明华同等名分。福芝芳自从与梅兰芳结合后,便离开了舞台,一心回归家庭。
福芝芳对王明华尊敬有礼,两人相处也很融洽。
婚后一年,福芝芳生下一子,取名大宝。孩子出生第三天,福芝芳居然叫奶妈把孩子抱到王明华屋,算是她的儿子。
此举不仅让梅兰芳对福芝芳更为宠爱,也令王明华很感动,可能是不忍她们母子因为自己而多一道隔阂,或是孩子会让自己想起那可怜的一双儿女,王明华以身体不好,无力照顾为由拒绝了福芝芳的好意。这也让福芝芳感激不已,二人的感情更加融洽了。
图年轻时的福芝芳
再次成为父亲的梅兰芳,和福芝芳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两人带着孩子住在前院,日子热闹快乐,王明华只能一人蜗居后院,与孤独寂寞为伴。
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被爱的机会也荡然无存,伤心和懊悔占据了她的生活,王明华累了。然而,上天还没有放过她,身体本就不好的王明华,染上了肺结核。
王明华的病让梅兰芳和福芝芳很担心。经多方医治,也不见好转。王明华害怕会传染给梅兰芳,影响他的事业,执意要到外地看病,于是在一名护士的陪同下,去了天津。
一心一意为了丈夫的王明华想不到,自己在与病魔作斗争期间,梅兰芳又与京剧名角孟小冬秘密结了婚。
年,王明华的病情加剧,年仅37岁就抱憾而终。
这次,王明华连旁观者的机会都没有了,被迫出局。但从另一角度来看,也许是苍天都看不下去了,“仁慈’地结束她的痛苦。毕竟,如果还有时间,她也不会反抗,只会独自承受。
图梅兰芳与孟小冬
失去王明华的梅兰芳,当然活得下去,因为除了福芝芳,还有一位女人走进了他的生命。她就是刚提到的孟小冬。
因合演《四郎探母》,梅兰芳与当红老生孟小冬相识。随着两人合作次数的增加,两人相知、相爱。毫无悬念地,正直芳华的孟小冬与梅兰芳结为夫妻。
不过,福芝芳的强悍也不是吃素的,在福芝芳”为难”孟小冬时,梅兰芳一声都不敢吭。孟小冬感受到梅兰芳有倦鸟思归之意后,主动与梅兰芳离婚。
此后,梅兰芳也不再有花花肠子,专心钻研京剧,对福芝芳更加好了。
事实证明,福芝芳是最适合与梅兰芳过日子的女人,能与王明华相处融洽是有道理的。
图梅兰芳与福芝芳
首先是福芝芳极能生育,婚后十四年中先后生了九个孩子,五男四女。只有四个长大成人,即葆琛、葆珍(绍武)、梅葆玥、葆玖,但对梅家来说,这也足够了。
其次是对梅兰芳不离不弃,对梅家乃至国家赤胆忠心。
年12月,日寇以重兵包围香港,为征服梅兰芳,在梅兰芳出国访问途中,把他围困在港西干德道8号的私家寓所中。不仅派日特对其严密监视,断绝他与外界音讯,还传出梅兰芳已死亡、变节或是另娶她人的谣言,胁迫梅兰芳到南京参加所谓“中日建交庆典”。
此时的福芝芳压力巨大,家中积蓄早已所剩无几,靠变卖物件勉强维持一家几十口人的生计。
图福芝芳与孩子们
若福芝芳劝说梅兰芳效忠“天皇”成功,一切困难便迎刃而解。不过,她坚决不就范,不仅咬牙坚持,还坚定地告诉大家,自己的丈夫梅兰芳是不可能投靠日本人的,给自己和那些在民族危难中坚守的人打气加油。
翌年端午节后不久,从上海《文汇报》社驻港记者冯力那里知道,梅兰芳通过西欧媒体,发表了致妻子儿女的一封公开信,而且梅兰芳已蓄须明志。
作为妻子的福芝芳得知丈夫平安无事,还在苦苦坚守民族大义,感动不已,“做梅兰芳最坚实的后盾”是她愈发明朗的心愿。
所幸的是,在国际舆论声援下,日方将梅兰芳遣送回了家。但日本人的“阴谋”从未停止。
日伪通过官方渠道,冻结了梅家在香港英国银行的全部存款。这下梅家的生活更加艰难,通过福芝芳的多番努力才开了一个透支账号,靠借款度日。
图梅兰芳全家福
“天无绝人之路”,在日伪的多次迫害下,福芝芳想到卖梅兰芳的画谋生。梅兰芳的画工不错,画作供不应求。为了声援他蓄须明志,坚持民族气节的爱国精神,各界知名进步人士,自愿集资在福州路都城饭店,举办“梅兰芳先生画展”。
一向搞破坏的日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在件件画幅上用大头针别上小纸条。上面分别写着“汪精卫主席订购”、“呈送岗村宁茨最高长官”等等,还有一些别着“留着大日本帝国展览”。
也许他们觉得堵了福芝芳千辛万苦想出来的出路就可以逼梅兰芳夫妇妥协。可惜的是,他们又错了,福芝芳忍痛把所有画作都毁掉了。
“守得云开见明月。”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发表了投降诏书。为庆祝抗战胜利,梅兰芳拿起福芝芳递上的剃刀,刮尽了胡须;福芝芳借债摆了宴席,还协助梅兰芳公演了京剧《刺虎》。
“党和人民都不会忘记此等忠义之士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福芝芳在上海受到了周总理的接见,还被赞誉道:“抗战八年中,你以芳心伴忠魂,显示了‘抗战夫人’的气概和魄力。党和人民会永远记住你。
图梅兰芳大家族合照
家国大义,个人私情,梅兰芳一生,做出了最有远见的选择。孟小冬与他的爱情仅仅昙花一现,福芝芳才是珠联璧合的伉俪情深,而王明华,只能悲叹,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命里非薄福,眼下尽悲伤。终其一生,注定成为梅兰芳受之有愧的女人。
文
墨缀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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